7月31日下午，雷建、张大龙、孙堃、蒋红、李济舟做客蓉益说，讨论的主题是“如何营造可持续的社区美空间”，由李济舟特约主持。五位嘉宾共聚一堂，进行了精彩的交流与碰撞，我们将分三期发出此次蓉益说的实录。

李济舟：特约主持人

武侯社区发展基金会执行秘书长

李济舟：我们都知道，成都的市民文化中除了茶馆还有麻将。谈到这个地方，我就延展出来想问一下各位嘉宾，怎么看待：在美空间或者社区公共空间里面打麻将的这种情况？怎么把“麻将”与“美”结合起来，有没有一个很好的想象？

蒋红：“麻将的设计调性”

社区规划师

从设计师的视角上来谈麻将，是从形式和内容上谈麻将文化，而不是打麻将的风气，讲的就是把麻将里中国传统哲学思想里面的“多元和谐、多元共治”，运营到空间设计里面。

麻将中包含着中国诸多传统文化的精华元素,有着深奥的理学思想和文化内涵。从某种程度上讲，麻将算是中国古代文化的集大成者。毛泽东称其为“继中医、《红楼梦》之后对世界的第三大贡献”。

形式上，一副正宗的麻将牌是由六类42种图案组成的，其中有序数牌108张、风牌（即东、南、西、北）16张，箭牌（中、发、白）12张，花牌（春、夏、秋、冬、梅、兰、竹、菊）8张。这种组合来源于中国古代三十六天罡、七十二地煞的思想，反映了中国古人朴素的宇宙观。

以“花牌”为例，梅、兰、竹、菊占尽春、夏、秋、冬，被人称为“四君子”。“梅”表示高洁傲岸，“兰”代表幽雅空灵，“竹”象征虚心有节，“菊”则暗示冷艳清贞。而“中、发、白”3张牌就寓意着“中正”“发达”“纯洁”之意。

而这些都是很好的空间设计元素和灵感，比如现在很多空间设计的“新国潮风”、"新港风”，都带有“雀牌”，就是麻将的设计调性。

其次，从内容上看，麻将是中国人在长期的社会活动中总结出来的，符合中国人文化品味和生活习性，是一种具有大众化特色的游戏形式。儒学倡导的是“中庸之道”，教育人们在“忠恕”的原则下，加强人性修养，所谓“己所不欲，勿施于人”，对此，麻将的操局从其水平、心态和气势中都能反映出来。通过打麻将，人们可以窥视一个人的心胸和品行，亦即牌如其人、牌品见人品。

最后，麻将文化其实是一种中国传统哲学思想，“和”是儒学的核心，而“和”也是一场麻将游戏最好的结局。所谓“和”，强调的是不同思想观念和利益需要之间的协调，具有协调、结合、融合、和谐、和平、和顺、和美、和气等意。俗语“和为贵”就体现了儒家文化的这种核心思想。

所以，在空间美学上，麻将文化是可以借鉴的，同时，作为空间的灵魂，“空间思想”，从设计这个角度，更应该通过公共空间的合理规划设计，发挥出中国传统哲学思想里面的“多元和谐、多元共治”。

孙堃：“其实很矛盾”

新希望众创空间公共事务总监

“社区美空间”中加入“麻将”，其实很矛盾。说实话，麻将这个事情有点像负面清单上的，在监管上可能会产生一点擦边球，我说直白一点就是金额的问题，到底打1块2块，还是5块，这个是有点麻烦。另外，每个空间都会偏静一点，有的时候太多麻将的声音会影响整体美空间的品质。

有一次项目调研的结果，排名第一位的就是缺一个麻将馆。这个事情是一个很尴尬的事情，但是后来我们是没有做这个东西的，因为是我们的很多场景是跟街道一起来打造的，街道那边对设置麻将比较谨慎，不希望自己的美空间里面有麻将，可能是上级领导来看的时候，有些不太好或者失控的场景。

后来我们在周边稍微远一点，有物理隔断的地方，将原先的一个老年人的日间照料中心做了一些调改，将那个地方设置成了麻将室，来供老年人的日常消遣。有打麻将意愿的，其实还是偏老龄化一点的，我们就把它做一些稍微的分流和疏导。

李济舟：爱有戏是怎么处理居民打麻将这个需求的？我的问题是，我们的探讨就再做一个延展，社区的年轻人喜欢喝咖啡，喜欢打网游，喜欢运动，中老年人群体可能喜欢坝坝麻将文化，喜欢来喝茶，喜欢来打麻将，怎么处理？

张大龙：“我一定不会去做”

成都市爱有戏社区发展中心总干事

我觉得有两个视角非常重要，第一个视角就是我们要对服务有个分类，麻将文化服务到底属于什么样的服务，应不应该由我们社区美空间来提供？我是觉得不应该由美空间来提供。

麻将这个事情的诉求，是非常浅层次的一个文化娱乐诉求，这种文化的诉求，我觉得它可以由居民或市场自我满足，并不需要我们通过社区美空间这样的一个公共资源、带有非常强的社会属性的空间当中，来提供这样的服务。

为什么在我们所有的空间，一定不会去做麻将，因为我觉得这样的服务没必要由我们再来提供，所以我觉得这是对服务分类的一个定位。

第二个视角，我们都知道麻将一定是居民的主要诉求，可以赚钱，但为什么不会去做？因为我们对空间的定位，虽然空间也有商业化的视角、市场化的逻辑，但我们在社区服务的供给上，要提供更多的是补充和可能，而不是在跟现有的商业打架。

我想起一个问，我对这个问题印象特别深刻，曾经有人问过这么一个问题：你是喜欢独自一人去一个美丽的景点？还是愿意跟你亲密的伙伴去任何一个地方？

这是一个非常直观的选择题，就是我们在意的是景点，还是在意的是人？所以我为什么一再强调，我们的社区美空间它一定要强调关系的构建，哪怕我是在这个空间当中，去玩我个人的一些娱乐爱好，但是为什么我会到这样的空间当中去活动？

我是希望在这样的空间当中，能够把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建立起来，这是我们对空间定位上非常重要的一个价值，为什么这样的价值在商业性空间实现不了？因为他们更多的是满足个体的消费，满足消费需求，是个人欲望的达成，但是在美空间中，我们要实现的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的构建，哪怕在这种空间的构建上这个麻将是免费的。

我的目的是什么？不是说通过麻将要赚你的钱，而是通过麻将这种免费的方式去让人们关系重新建构起来，这个是我们在定位的空间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价值所在。

另外一点，就是这个空间到底是不是真的就要赚钱，把商业看得这么重，我们自己在做这个空间过程当中，我们也会去思考这两个问题怎么去平衡。

但是我们提出一个非常重要的点，就是有一些业态，我一定不会去做，因为它没有办法促进关系的改善，没有办法满足在地居民的业态的丰富性，所以我不会去做。有的业态可能一做就是亏的，但是我也会去做，是因为我在通过这种业态，去培育和重构在地居民的关系，以及提升在地居民意识和能力。所以哪怕亏钱也会去做，因为这是一个未来必须要去做的事情，这是空间当中它应该具备的能力和属性，所以这是对空间非常重要的。

雷建：千万不要搞成个“四不像”

武侯区新空间青少年发展中心理事长

我觉得大龙说了个特别重要的概念，就是美空间的定位和服务，是分层次的，所以是有取舍的。我们千万不要搞成个“四不像”，我曾经看到一个公共空间里面，所有的职能部门都有一个区域，不同区域的颜色也不相同，呈现出来就很杂乱，成了“四不像”。“四不像”它是不美的，所以需要有界别、有取舍。

为什么大龙讲到他理解的美空间里面是不能做麻将，孙堃老师也说不能做麻将，不管是不是居民的第一需求。我认为这取决于美空间所在的位置，以及主要的功能定位。当然，我也看到天府新区一个特别大的公共空间，所有的居民反倒愿意在楼下的架空层，黑压压一大片，在斗地主，也很接地气。

我们的美空间，我个人的倾向，还是以美为主，它提供给居民的，是目前尚未满足的部分需求。从公益的视角上讲，我认为它就是建立和加强部分人与人的关系，社区和人的关系，社区和外来人者的关系。所以刚才讲的很好，不在乎到哪里去，在乎和谁一起出去玩。这个就代表人是一个社会化的动物，让部分居民能构建立新的连接，这个可能是美空间更重要的功能。